《我虚度的那部分世界》读书笔记
致贝贝:
来到北京的第一年开始听你节目,现在已有三年多了。喜欢你分享读书的栏目,下面是我的读书笔记。
雨天,台灯,飘窗旁,《我虚度的那部分世界》。
“后来,我终于可以搬离这座山下的单身宿舍,我逃也似地搬出去,远离那些充满了雨水、昆虫、山风和回音的生活。我住到市区去。那些年的成长很模糊。
前两年,有个朋友,到我所工作的那个校园里,租了一间套房子住下来。我去她家做客,住了一段时间,得以与山再度亲近。
那个晚上,在她住的楼下,无意识地抬头看——那整一栋楼,只有两处灯光。所有黑着的窗户沉沉地压过来,仿佛无边无际的生活压过来。远处的山,则在夜色里呈现出一个毛茸茸的剪影,带着缓慢而恒久的、兽类的呼吸。
我仿佛又触摸到青春期黑暗混乱的生活,那种“我的日子还没有到来”的漂泊感。我问她是否注意到,在山的阴影下这加倍的寂静和加倍的黑暗。她侧耳听了一会儿,笑起来说,这安静很适宜工作啊。
我忽然觉得她似乎穿越了时间,教育和安慰了当年那个我,甚至还有苏小观,虽然,在短暂的愤怒之后,我与苏小观已经长远地失去了联系。我知道,像我们那样无措的青春,还有无数;而那些黑暗,当你跋涉过之后,它们也可以成为你怀念青春的理由。
半夜刮起山风,我被风声唤醒。看到窗外的大树拍起它们的叶子,所有的大树都像在高谈阔论。这个晚上,我略有所悟。如果你能听到寂静的声音,也许,才可以算是成长完毕。”
思呈道出了我一直不敢轻易说出的那部分感觉,对大山无法准确描述的感情。它厚重巍峨,它沉默不言语,它看着你,它似乎在等你又好像从来不认识你。
当年的我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因高考失利,来到了这个被誉为彩云之南的地方,开始了我长达四年的大学时光。在家乡,处处流水,红花低柳,糯米的黏腻,河鱼的肥妹,还有四季分明的季候,人们说话的语调,外省人听到会觉得像是日语又像是粤语。当初的远走是因为最后志愿的填报,却并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在等着我。
低眉抬眼看到的是四处环绕的层峦叠嶂,是节日里无法唤起共同感受的孤单感,是还对自己高考失利的失落和自我怀疑。
云南,很美,真的很美。花草的颜色鲜亮,植被的蓬勃生命力也感染着你对这个地方的悠闲时光的享受。可那四处的大山,对于一个从小的生活画面就是天水一线,江阔云低的女孩来说,多少略显沉重和压抑。
在宿舍阳台洗衣服,累了时眺望的是暮色里大山黑沉沉的剪影,图书馆看书看累了,眺望窗口时看到的是橘橙的落日渐渐沉入连绵起伏的大山身影里,去街上购物,要是迷路了就看着那个很有识别力的山峰就知道哪儿是北了,想家的时候一个人在学校游荡时一个哭红了的眼一抬头看到的依然是不言不语就好像一直在守着你的大山。他的安静和无处不在,他无法互动的沉稳和从不更改的形色,他深色的身影无法倒影出他人的存在,他在一个对未来有期待的女孩心里具备了某种父权式的威严,也让我更加想逃离他的身影和掌控之下。
心里的声音是,我其实并不属于这里,我不该在这样的地方停滞不前,我不想被困住。我有着对大山外面更为广阔的天地的期待和憧憬,我有着握拳和不懈努力的力量。心里的声音时不时地响起。这更加快了我对自我进步的要求。整整四年,图书馆成为我心里的一个港湾,她好像一直在包容着我,提醒着我,鼓励着我,给我能看到外界世界的窗户,给我自我努力不受打扰的空间,给我抵抗自我懒惰和消沉的力量,给我不被磨灭上升之力的保护。
我的青春在这,别人的恋慕也在这。我近乎于封闭而安静的生活却意外的在一些男生的眼中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他们说,你的身上有光。他们说,你的侧脸很好看。他们说,你有时发呆的样子好想让人靠近去问问你在想什么。他们说,我喜欢你安静看书的样子。他们说,偶尔听到你打电话说话的声音,很好听的。他们说,你笑起来真的很可爱,眼睛弯弯。
大山里,我成了一道灵动的风景线。心怀感谢之意,但都没有接受,因为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走,总有一天会离开,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里,我曾因为自己无法对抗这四面压过来的山影而哭过,我也曾惋惜过花费了那么多汗水的努力换来的青春最终在一个夜幕降临时四处是山的地方毫无声息地浪费掉。也无数次地懊悔过自己脆弱的心理防线让自己失去的本该更加有声有色的青春年华。
毕业后,我以骑士未完成使命的状态从家乡来到了北京,千里之外,千里之外,第二年特别难熬的某个阶段里,在一段高压过后,我疲惫不堪,不知接下来的路在何方。漂泊感近乎淹埋了我,临界在我的喉咙处,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正好临近中秋节,弟弟邀请我去他工作所在的城市散散心。是更北的长春。
天气晴朗,五个多小时的高铁睡了一会就到,天色已全黑,弟弟来车站接我。玩得很开心也很尽兴。弟弟带着我四处地玩,逛特色美食街,看电影,唱K,森林公园,骑车,爬山,拍照,爬树,摘花,采果子,买花,游览旅游景区。在北京积攒下来的压抑全都得到地尽情地释放,我的肆无忌惮毫无规矩地笑声响彻在这个北国之地。
因工作性质的特殊性,弟弟工作的地方较为隐蔽,工作单位建在山脚下,离市区比较远,每次出门都会申请用车。问他,当时来到这里的时候什么感觉,他说,记得很清楚,单位派车来接,坐上车之后,从刚才的那条大马路拐歪后,车头刚好一直向着月亮开,透过车头的玻璃,月亮特别圆特别亮地挂在我的眼前,一直开一直开,先是看到了村子,还有些田地,后来周围是近人高的草和很高的树,再接着右侧还是山路的悬崖。大学学了五年,来到这里,我也不知该说什么,也许是需要。就这么一路向着月亮开过来了。他没有说过多的话语,但语气和言辞里有掩不住的失落,无法肆意的青春,不能挥霍的才干,远离心中所想的偏远。
我是懂的,可我什么也没有说。初入社会的我,那段时间的也并不顺利。
明天就要启程回北京了,宾馆里的窗帘偶尔被风吹起,这几天都是弟弟进门开窗出门关窗,每天早上从食堂端来早饭给我,每次见我安顿好,他再回自己的宿舍。窗外听见了鸟声,广播的喇叭还放着林海的《琵琶语》,我走过去,拉开了窗帘,一看,是个靠山而建的篮球场,空旷无人的篮球场,有鸟停在球场上觅食又飞走。飞向背后的大山。
是一座离我只有一个篮球场大的大山。他依然那么深沉,无言无语地矗立在我的面前。几年过去,他又出现在我身边,他似乎想问我,离开我的这两三年,你过得好吗?
忍不住的委屈,一直在弟弟面前没有显露的感情,在听到弟弟的描述,在看到这座大山之后,再也无法抑制,伏在窗前,在大山的面前低头而泣。
树叶声哗哗作响,风声穿行在藤叶之间,娇花之畔,年少无处可放的志向憧憬似乎得到了被认可的抚慰。
其实,我也早该放过那个和自己较真的自己。
毕竟那么简单和封闭的生活,给了我至今为止都纯亮的眼睛,那些和朋友们曾有过的纯真欢笑,那些我收到过的情书和赞美,这些美好都是发自内心的纯净,不含有任何一丝杂质的,至金志贵,无与伦比,不可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