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洛城的天空记得我们相爱过 ( 四)

9

安静的考场内，我搔头，我咬铅笔，我拨指甲，我回头看看小诺奋笔疾书安静的眉眼，手腕间依然缠着我送的绿色幸运带，宽大的体恤发白的牛仔裤微低的头，发丝在阳光下闪着金光，一如我第一次见他的俊朗，我的心突然就潮湿了一片。

骄傲如他，优秀如他，断然是再也受不了我骨子里的任性。

而我知，我的脾性生来如此，可是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叶小可愿意倾尽一生的幸福来换你安静的一眼，即使你已不再愿意见我。

是窗外洒进来的阳光太过热烈，否则为什么我不敢抬头呢？

10

成绩放榜的那天，公告栏前挤满了人。

白白拉着我拼命往前挤，看，快看，可可，你考了第一名，太好了，你不用走了。

我抬头望去，榜单的第一个，赫然写着叶小可。

我的脑袋轰的一声，任由白白抱紧我，小可你第一名，就不用退学了。

人潮汹涌成了沉默的背景，是樱花都落尽了，是鸟儿都归巢了，是六月的天都泛起了凄凉意。我从白白的怀抱里抽出，从人群中悄然退开，忽然泪流满面。

我还来不及抹去泪水，班上的小雨迎面走来，诺，还给你，这是前几天白白让我从你课桌里偷给古小诺的，古小诺说只是想学下你的笔迹。小雨双手一摊，不知他们是何意？

我接过小雨手里的本子，是那本我翻箱倒柜找的那本课堂笔记。我手里的旅行箱重重地摔在地上，那些零星片段在脑海里闪过，所有的事都明白了。

我穿过人群找到白白，摇着她的肩膀拼命地晃，我冲她吼，小诺呢？你告诉我小诺在哪里啊？

白白你快说呀......白白兴奋的脸沉下去，良久低低地说，他退学了，我不告诉你，自然是为你好......

我眼里蓄满的泪水和身子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一丝力气站起来。

11

古小诺退学了。

在榜单贴出的那一日。

在我还没来得及见他一面的时候。

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没有他我会难过。

他就这样，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我拿出课堂笔记，一页一页地翻过去，终于在最后六页看见了熟悉的笔迹。

第一页。可可，我是小诺。我想你从来不知道我认识你比你认识我要早。是在开学的那日，你帮陌生的老太太跑了三条街终于追回被偷的皮夹后，却晕倒在了马路上。后来，我去学校翻了你的档案，你从小身体不好，不能多跑，所以你调皮以弥补那些遗憾。我想，我再也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勇敢的女生。

第二页。可可，你泼我紫菜汤，我不躲不闪，你和我抢电脑时我皱眉和你吵架，你在智能ABC下输网址我骂你笨蛋，这一切不过是我想让你记住我，我古小诺。

第三页。可可，看到在教堂假装晕倒的你时，我也曾想过，或许有一天，神父的面前会站着宣誓的你和我。

第四页。可可，其实校运会那天白白并没有来剪断我的鞋带。那天只是我自己绊了一下。看见你内疚的眼神，我对自己说，我要我们在一起。

第五页。可可，小诺经常骂你笨蛋，你总是记不住横批应该是从左念到右还是从右念到左，所以你每次都是歪着脑袋咬着手指顺着念一遍再逆着念一遍。你依然笨得可爱。

第六页。可可，可是这么可爱的你，我必须要这样地离开你......我不担心你的调皮捣蛋，我担心的是你调皮捣蛋后我再也不能照顾你了。

我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我拨电话给他，我说小诺小诺可可再也不调皮了，再也不任性了再也不玩了可可再也不坏心眼了，可可只要你回来呀......

可是电话那头只传来冰冷的机械回复，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是从那天起，洛城A中有了叶小可这样一个神话人物。

我坐在江堤边哭的不可抑制，不是这样的，统统都不是。

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天，我真的交了白卷。是小诺深知我的脾性，料定我必会赌气交上白卷。这样考卷上的署名栏里才不会出现两个叶小可。古小诺就能在认真答完所有题目后在考卷上写上叶小可的名字。

我早该知，小诺能翻看我的档案，自然训导主任便是小诺的爸爸。

以成绩来决定我的去留也是小诺在他爸爸面前求了六天得来的成果。

而这一切的代价便是，从此古小诺转学，消失在洛城A中。

12

后来，风筝扬了，云朵走了，头发长了，河水涨了。

后来，我每天都会到天台上去，看向那些遥远的地方，看每一个可能留下小诺足迹的地方。

后来，我开始画画，画洛城的阴天，雨天，晴天。画刻烙在心上的晴朗少年，画我们相爱的，那一年。

只是，古小诺，这世上再没有你这样的少年，倾尽一切，这般的，来成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