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姑姑

午间收到大姐微信，言说大前天——2015年3月27日，农历乙未年二月初八日，姑姑走完了77年春秋，病逝了！而明天，年过7旬的父母二老又要赴西安看病，情况也不大妙。

给家中挂了电话，母亲接着。劝说了几句父亲不要过分悲伤，母亲说她明天也去西安，近来耳鸣益甚，以致彻夜难眠。我又宽慰了几句，劝他们积极治疗，不要吝惜钱财。多么的无关痛痒！我深知，父母此刻需要的并不是我的几句“客套话”，他们多希望四个子女中此际有人能陪伴摆布。然而他们不会说的，怕麻烦我们，我也不克不及回去，非到万不得已！

爷爷两个孩子，姑姑居长，中华民国二十八年生人，长父亲4岁。脑海中一时间浮现出许许多多，记不得多少年前，我生命中与姑姑交集的场景。

首先是那年爷爷周年，（具体几周年已不记得了），农村规矩，亲人亡故，前三个周年都要隆重纪念的，尤以三周年为甚。我76年生人，爷爷79年病故（享年66岁）。所以应该是80、81、82年其中之一，时间是暑期。那时祖宅还没翻修，正门还在西侧檐下，姑姑来家，隐约记得一个大木柜上面摆放着爷爷灵位及香炉之类祭祀物件。姑姑给我递过一个白面馒头（那年月只有重大节日才有白面馒头吃）里面夹了一片肥肉，我嚼了几口，竟嫌太过油腻，吐掉了……

大约还是爷爷周年，暑期，姑姑回她家，母亲、姐姐和我几个人相送，送了很远，快要出村子了。姑姑看见地上有一个糖块，就弯腰捡起，递给最年幼的我。我高兴地剥开糖纸，里面本来一土疙瘩，顿时扫兴万分，姑姑也欠好意思，其余人也觉得十分好笑。小时候这种拿人开涮的事情经常有。

此后，每年清明，农历10月1日，冬至这几个节日，姑姑总是会来家给爷爷、奶奶上坟烧纸钱。

姑姑三个孩子，两男一女。阿谁年幼的表哥我记得小时候还经常来我家玩，印象最深的就是电视里播放《霍元甲》的那年，好像暑假，我带着他到半里路外村中人家看电视，12英寸的黑白电视，吸引了百十号人围观，乐淘淘，喜滋滋的。

再后来，姐姐、哥哥们依次成家，侄子满月姑姑都会来家里帮助。有时春节走亲戚，姑姑也来，但是父亲对姑姑很冷淡，原因是父亲认为姑姑做事为人有问题，还给我们经常讲一些令其刻骨铭心的往事。父亲说起，爷爷奶奶从前十分疼爱姑姑及她的几个孩子们，每年秋天柿子成熟，爷爷会挑一担柿子，步行8里路送到姑姑家。可是姑姑好像做过什么有负其父母的事情，以至于令父亲终生衔恨，难以释怀！

我们听后也无可奈何，及长，寻机劝导父亲：姐姐也在六亲之中，不该如此对待。父亲听后哑然一笑，可事后仍是那样。最后一次我记得姑姑来家是一年春节，大表哥开车同来，父亲还是那样冷漠，他们走时都不去告别。这般境况对任何一位省亲的出嫁女人都是痛彻心扉，这就可想而知了！

春节走亲戚，姑姑家我也去过几次，有些印象。不外一般都不会多呆，至多吃过早饭便离去，原因是还有沿路的姨家要去，就只能这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了。有一次还带着年幼的大侄子（8岁）。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正月初六去姑姑家，正好他们村中有户人家娶亲，乡邻们会随份子，主人家要设宴答谢。姑姑便把餐券给了我，我也没有推辞，享用了一顿丰盛美餐。

爷爷辈始，从我家嫁出了五位女性，我的两个姐姐还年轻，暂且不表。爷爷有一姐一妹，也即我的两个姑奶奶，记事起，大姑奶已不在了，活了38岁，据说心灵手巧，留下一件手工做的霞帔，听父亲讲做工精细，巧夺天工，其上花草虫鱼栩栩如生，一串串的银铃铛更令其价值不菲，是一件不行多得的民国时期艺术诊品（目前为二姑奶保藏）。大姑奶去世时留下一个四岁的儿子在我曾祖母照看下长到12岁才归他同族。这个表叔本年也66岁了，背驼得很厉害，这个春节（正月初四）还骑车30里路来家看望我父亲——其舅表兄，又述说了许多我未曾听闻的家中往事，不禁热泪沾襟。

大姑父爷去世时我知道，并且去参加了出殡。本年听表叔说，其父亲竟然参加过中条山对日作战，父亲也说起，大姑父爷在东北抗日吃了一月生米。

二姑奶奶健在，春节贺年还见着，看着气色都挺好。2005年暑期（6月28日）二姑父爷病逝。唉，要说也有许许多多的往事，挥之不去。

死了就不再能活了，这是自然的法则，再伟大的人也难逃此劫。留给后死者的确是难以抹去的回忆，是无尽的悲痛，酸楚的眼泪。

父母近来身体都不如从前了，想想那可怕的一天，记不得泪崩多少次！奈何！奈何！

愿姑姑歇息，我会以路途遥远而缺席她的葬礼，看看来年春节了，走亲戚时对着姑姑遗像磕三个头，奉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