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情缘
01
记住,只需一瞬间
7月16,兰州是骄阳似火的天,我拖着两个行李包一个条记本一袋吃的,流着汗喘着粗气去了火车站,搭上去往首都的直达车。
火车里拥挤的过道,乱嚷嚷的乘客,立在过道乱七八糟的行李箱,迎面扑来的热流,刺鼻的汗水香水混合味儿,以及小孩儿哭闹的噪音,分分钟都足以造成我想要将行李扔出窗外的冲动。
我一步一步向前挪,瞪大眼睛找寻我的位置。一中年男人将沉重的行李箱横在过道,踩在座位上正在行李架上放东西。后面有人推搡:“麻烦让一让。”我找到一狭小的安身之地站稳脚,表情感觉要爆炸:就不克不及留点地方让人先过去嘛。
终于挪到本身座位跟前时瞬间觉得像是完成了一项什么伟大的任务。还好,四个座位都还是空的,我竟然是第一个挪到目标位置的(呵呵)。我把所有东西先往座位上一扔,擦了擦脸上的汗珠,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帮你。”身后一男声响起。
“啊?什么?”我回头,看见你,一个陌路人,陌生的身影,陌生的面孔,看着最多也就二十岁。
你没说话,迅速将我的行李搁上行李架,又将我带的那袋吃的轻轻放在桌子上,系上袋口,动作麻利。
“谢谢你啊。”我心里涌过一股暖流,立马感觉更热了。
“没事没事,不客气。”你一边微笑着说一边将本身的行李箱放到架子上,看着不费吹灰之力。我猜,你的箱子里必定没装多少东西吧,要不怎么能那么轻而易举地就拎起来了。
你放行李的间隙我瞄了一眼你的车票,11车厢039号,是我隔壁的位置,本来同座啊。
“你喜欢靠窗的位置还是靠近过道的?”你看着我问,声音低沉又富有磁性,语气安静态度温和,像是跟一个早就认识的人在说话。
“靠窗啊。”我脱口而出。
“那你坐靠窗的座位吧。”你边说边坐在了靠近过道的原来属于我的位置上。
“啊?哦!谢谢啊!”我有点儿懵。可心里暗自激动:真是好人啊。
我们坐定的时候对面位置才一前一后走过来俩人。两个男的。
第N次在坐车的时候碰到这种情况:除了我,整个座位其他人全都是男的。“这会不会太奇怪了?”我暗想。
火车开动的时候车厢里依然热得要命,虽然有风扇,但似乎无济于事。好多买了站票的人在过道里走来走去,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容身之处。
16个小时的路程,光是想想就觉得难过。坐车太遭罪,我看着窗外,无所适从。
火车飞速前进,无聊的我要么玩手机,要么戴耳机听歌,要么别过头看窗外风景。
大概十几分钟后,你手机响了,铃声是薛之谦的《演员》,我心里一紧,立马被这首我一直很喜欢的歌曲吸引了。
你接通电话,说的方言,但我听得懂。
“我带了那么多吃的呢,安心吧。”“挺多的,过道里都站满了人。”“还好,现在不热了。”你说话的时候毕恭毕敬,我隐隐约约听到电话那头是一沧桑的声音。
“是我奶奶。”你挂完电话突然转过头对我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所以还没反应过来的我只是简简单单地“哦”了一声。
你尴尬地往边上挪了挪,又站了起来,从行李架上拿下皮箱打开。我一转头,发现你果真没带多少东西,一眼扫过去就能数得清所有的物品,一件外套,四瓶水,一个充电宝。
本来你刚刚电话里说的“带了那么多吃的呢”其实根本不存在。
你取出充电宝,一瓶水。锁上了皮箱。
“给。”你拧开瓶盖儿,将水递给我。
忘记之前在哪看到过有人问有个体贴细心的男伴侣是一种什么体验,有个矫情的回答是喝水连瓶盖都不消本身去打开。但这个答案却是被点赞最多的。
所以你拧开瓶盖儿的阿谁瞬间,我就记住了那张脸。阿谁小小的动作,我莫名感动了。
“谢谢你啊!我这儿有水。”我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那袋吃的喝的。当对面俩男的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你的时候,说完这话的我立马后悔了。
你手停在半空,喃喃地说:“我看见你带水了啊,不外还是可以先喝我的嘛!”
我接过水,说了谢谢就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
02
所有相遇都是缘分
窗外风景随着火车的呼啸而过迅速倒退。对面男生一个倚着靠垫在睡觉,另一个则戴着耳机拿着手机看电视。
“你在哪下车呢?”你又开口了,还是阿谁低沉的声音。
“北京。”顿了一会儿,礼尚往来,我又回过去问:“你呢?”
“我也是啊,北京西。对了,其实排队检票那会儿我就一直站在你身后,只不外你始终没有回头,必定没注意到吧。没想到我们竟然还同座啊。”你笑。
“本来如此,这么巧!”我也微笑。
“你是来兰州出差现在返回吗?还是?”你问这话的时候显得不寒而栗,一副生怕我觉得你问太多的样子。
“不是啊。你呢?你从拉萨过来的?”
你挠了挠头说:“你这么快就忘了?我也是从兰州站上车的啊!我是临夏的!”
“啊?临夏?本来你是临夏的啊!”我突然很激动。
“怎么这么吃惊?莫非你也是?”
“不是,我去过临夏两次。很喜欢阿谁地方,空气清新,环境优美。那边的松鸣岩简直美呆了。”我像平常夸本身的家乡一样炫耀起另一个地方的美景。
“对啊,松鸣岩离我家不远,我去过无数次了,特喜欢那里,春夏秋冬都很美。”你脸上洋溢着自豪的心情。
我点头表现赞成。虽然我只见过夏天的松鸣岩,并没有目睹过它春秋冬的另一番美。
“你去北京哪里呢?”你又问。
“其实我只是路过北京,我的目的地是天津。所以到北京下车之后再转天津的车。”
“我记得有兰州到天津的直达车啊。”你疑疑惑惑。
“对啊。只不外没票了,就剩站票。我是出发的前一天才买票的,到北京的票也好紧张,虽然有那么多趟车,可我都是坐电脑跟前刷新了整整一早上最后才好不容易有张票,估计是有人退票了吧。”我解释。
“我也是决定要走的前一天才买票的,实在没票了原来打算索性买个站票的,后来一刷新破天荒发现竟然有票了。”你说得手舞足蹈。
“哦。”我将一个哦字拖长尾音说成了三声。
03
忘记,并不需要一辈子
火车到了中卫。对面的男生睡醒了,讲了一会儿电话,就开始看看这个,望望阿谁。
我拿出电脑戴上耳机看电影消磨时间,是孙红雷和郭富城主演的《全民目击》,我电脑里唯一一部看了三遍还没删的电影,所以无所事事的我又开始看起了第四遍。
当看到孙红雷在庭审现场歇斯底里喊出“我会死在龙背墙后”的桥段时,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溢出了眼眶,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抹了抹眼泪,假装淡定地咳了两声,一昂首,撞上对面男生的目光,他看着我微笑,我顿时尴尬起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你哭的时候总有人在笑吗?我别过头看着窗外使劲眨眼睛。
看完电影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收起电脑,吃了点儿东西,又玩了会儿手机,感觉有点困,就趴桌子上睡觉。
你也开始平静,也不再没话找话问我问题了,我想你也困了吧。
没一会儿我就睡着了,只是睡得没那么踏实,恍恍惚惚总觉得过道里有人在走动。
我睡醒的时候火车已到了太原,我拍了拍酸麻酸麻的胳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手机,是凌晨三点多。
对面两个男的在太原站下了车。虽然是大子夜,但还是有一波人涌上了车。过道里依然挤得水泄欠亨,感觉要去上个厕所都困难。
一男一女坐在了对面的位置。男的说:“没想到还是有这么多的人。”女的附和:“就是,还好车票买得早。”
“你饿不?想吃啥不?”你带着倦意问我,声音听着显得疲惫。
“不太饿。不外有点想吃牛肉面。”我又增补道:“好奇怪,我每次只要一离开兰州就马上想吃牛肉面了。”
你说你也是。你去买了两桶泡面,给我一桶说:“给,先吃点儿,下车了我请你吃牛肉面啊。”
我万分感谢又千般推辞,不期而遇,无功不受禄。我说我在车上从来不吃便利面的。你慢慢儿缩回了递我泡面的手,面露难堪。不外我说的确实是真的。
深夜的车厢终于渐渐平静了,静到能听见某些人轻轻的鼾声,甚至是均匀的呼吸声。
太原之后一路都是下雨天,气温骤降,车厢里弥漫着冷飕飕的空气,淅淅沥沥的雨滴敲打着窗户,富有节奏感。
我垂着头眯着眼,浓浓的困意再次来袭。我又一次趴了下去,枕着胳膊马马虎虎眯着了。
迷迷糊糊有人轻轻帮我披了件儿衣裳。我瞬间清醒了,我知道阿谁人是你,因为我隐隐约约听见你开皮箱拿外套的声音。我的第一反应是把衣服还给你,只是潜意识告诉我不克不及醒,装着吧,假装睡得沉啥也不知道。这么暧昧的动作,谁醒谁尴尬。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发亮,终于快到北京了。窗外依然是阴天,空气有点儿冷。
我趴桌子上脸朝窗外的标的目的,睁着眼认真考虑了很久,才想出一个本身其实并不满意的对白:“嗨,谢谢你啊!谢谢你的衣服。”我边说边从肩膀一边扯下衣服叠好递给你。说实话,除了谢谢我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你先穿着吧。外面下雨呢挺冷的。”你并没打算接过我手里的衣服。
我环顾四周,车厢里大部分乘客不知什么时候也都纷纷穿上了外套。你穿的一件白色背心,我用余光扫了你一眼,看到你胳膊上有被冷风吹起的鸡皮疙瘩。
“给,我不冷。”我把衣服还你,你没再好意思推辞。
你将衣服收进了皮箱,我很好奇你怎么不穿,因为你搓胳膊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明明也也觉得冷啊。
早上8点20火车准时到达北京。所有人叽叽喳喳动了起来,恨不得立刻冲下火车去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你站起来从行李架上取下我的包,你的皮箱,又挎上我的条记本电脑,我呆呆地杵在原地,看着你的举动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走啊,我帮你拿行李。”你说话的时候已经迅速背上了所有我的包,分明一副是我男伴侣的架势。
“不消不消,都给我吧,我们差别路,谢谢,谢谢你啊。”我差点儿就要感激涕零。
事实是我说得对,但你没听我的。所以结果是你拉着你的皮箱,拎着我的两个包斜挎着我的电脑,带着一下车就立马变路痴的我径直去了售票处。
西客站人山人海万头攒动,你帮我排了差未几半小时的队,我买了去天津的车票。
距发车时间还有四十分钟。你说请我吃牛肉面,因为我在车上的时候说过我想吃。
“不去了,我这会儿不饿。”我回绝。
“哎,我发现你好像特别爱拒绝。”你失望地叹气。
“不就吃个饭嘛!人家照顾了我一路,我得请人吃个饭才对。”我在心里这样说服了本身。
所以我们去了火车站对面的一家兰州拉面店,吃了我心心念念的牛肉面。心里想的我请你并没实现,因为最后还是你买的单。你死活不让办事员收我的钱,办事员便照做了。我执意要塞给你饭钱,你有点儿生气了,死活不愿要。
吃完饭离发车时间只剩不到二十分钟。我们一路小跑过去。我慌手慌脚从你手里接过我所有行李,说了谢谢就冲向了入口处。
进站口排了长长的队,我斜着身子探出脑袋眼巴渴望着前方,一遍又一遍着急地看时间,恨不得厚着脸皮插个队。十分钟过去了,队伍才挪动一点点。我回头看,发现你还站在原地看着我。你点头示意我:“等你走了我再走!”
火车即将开动的最后一分钟我火急火燎地冲上车,那一刻嗓子都快冒烟的我才真真切切感受到我的行李真的超级重,才发现其实有人帮我拿包真是很不错的事。
我们并没留下相互的任何联系方式,我自始至终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只知道,那天吃饭的时候你说四个月前的今天你刚过完二十岁生日。我说好巧啊四个月后我也要过十八岁生日了。你一脸吃惊地说我比你想象的小了一岁。
所以你以为我十九啊。可事实是我其实才十八,永远十八啊。(偷笑脸)
一个月过去了我发现我终于记不起那张陌生面孔了,就像那天我排队进站的时候你突然跑过来跟我说你在首都机场那边开饭店,而我始终记不起你说的饭店名字了一样。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