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人情——读书笔记《茶之书》

　本质上，茶道是一种对“残缺”的崇拜，是在我们都明白不可能完美的生命中，为了成就某种可能的完美，所进行的温柔试探。

文本开篇开宗明义，直接指出什么是茶道。以“一碗见人情”破题，生动描述了茶道本质特性。茶道表面是美学仪式，但内里源远流深，奠基于道家和禅宗思想。当然，这位是日本作家，阐述的虽然说是站在东西方文化的立场上，但终究是在日本茶道的深深影响下写就的，不得不说还是有一些偏颇。大家知道中国的茶精神是与儒释道三家齐头并进的，在晋朝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史称“三家合流”。然此处冈仓只说是与释道两家关系甚大，作为中国人是万万接受不了的。但是就在那个20世纪初的年代里，有这样一位大师想利用整个东方的文化媒介——茶来与西方那样发达了的物质文明对抗，且书稿亦为散文体，这样的精美，是吾侪所不能企及的，也就今天当作深化自己的读物来对待，甚至连精神寄托都算不上。

作者写此书的动因刚刚也说了，就是他在20世纪初旅英美期间，意识到西方人对东方世界充满了荒谬的想法和误解，因此相继用英文写下《东洋的理想》、《日本的觉醒》、《茶之书》，并称为冈仓天心的“英文三部曲”，以此来对抗也好，申诉也好的为东方文明争取相应的平等。当时甚至在日本国内就有日本“脱亚入欧”的高谈阔论，就连冈仓自己在书里就写到：“当日本沉浸于优雅和平的技艺时，他们一贯视日本为蛮夷之邦；一直到日本在满洲战场杀害了无数生灵，才改口称日本为文明国家。在这种情况下有一个人站出来，响亮的说东方文化是世界的文化，不是欧洲的附属文化就显示那样的伟大吧。而在三部作品中，《茶之书》的影响最大，有多国译本，并入选美国中学教科书。该书在为冈仓天心赢得世界性声誉的同时，也向西方世界谱写了一曲意味深长的以“茶道”为主题的“高山流水”。

100年后的21世纪，现代文明和东西冲突，早已经历了几番风雨，当“后现代”都不再摩登时，这本书反而别有新意。这本书或许早已是广陵绝唱了。

冈仓天心，1863年出生于横滨市的一个临时产室，因此取名为“角藏”，后来觉得这个名字太过平俗，即改名为“觉藏”。上了大学又改为“觉三”。十八九岁做汉诗，自号“三匝”，二十五六岁又用“种梅”号。三十五六岁因觉体满肥厚，屡屡取去胸前赘肉，但效果不佳，留下来的疤痕宛若草书“天”字，又因位于心脏附近，故而半戏谑地自取雅号“天心”。1913年，冈仓病逝，九年后，出版了《天心全集》。自此，人们提起他，往往称其为“冈仓天心”。

但是冈仓天心写作《茶之书》时，并非历数日本茶道发展史，也全然不拘泥于点茶等各种技艺的详细说明，尽管冈仓对此应该熟稔于心。而是从茶道六个品相：历史、宗教、茶室、鉴赏、花道、茶人来进行描述。千利休的死是本书的高潮，它既高度的阐释了茶道的精神，也诗意的描述了东方文化面对悲惨命运是的一种宁静的达观。读书笔记它或者也能引发中国读者对“不为五斗米折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等高标精神的联想。其实《茶之书》能引发我们地方不应仅仅如此。我们可以欣赏日本茶道的美，我们可以共同品味艺术殿堂里的人类思想与艺术的精华，然而，当冈仓天心满怀深情的守护“大和之心”时，难道我们不也应当好好守护我们的“中华之心”？

你相信吗？在某些角度上，东方的确是胜过西方。

茶，她不似葡萄酒那般傲慢自大；不像咖啡那样自顾自怜；更没有可可那种假天真。

这句话我很喜欢，不在于是把茶烘托的如何伟大，仅仅只是比喻恰当。

霎那便是永劫，此生即为涅槃。这或许是茶与佛家的切合点。一切都是苦的，我们的一生就是一个赎罪的过程，此生的心灵净化也许茶可以完成。而茶也是这样的一个过程。在锅里完成了涅槃。她这一生就是为了这一触即发的涅槃，否则仅仅只是农作物，不会有精神意象。而这入锅的一霎那就是她完成此生劫数的时刻。不要求惊心动魄，只要默默的。

这或许是一种信仰。但是即使所谓的信仰，甚至也是用钱买的，内容反正不过是些肤浅的道德信条，加上鲜花音乐，做些圣洁妆点。因此只要是意识里有就好了，不必上升为宗教的意识形态。反而茶与道的融合会显得比较清高一些。

隐身于茶道背后，更有套精致微妙的玄理：茶道思想，其实就是道家思想。道家真人出生乃是进入一场大梦，而踏入此梦则是为了能在离世之时，见识到梦醒的真实。他磨练自己的心智，好隐晦入悠悠大众之中。

“人们在意他人看待自己的眼光，其程度夸张到反而成为一种邪恶。我们从来不愿原谅他人因为我们知道自己也是有罪的。良心之所以必要，在于没有人敢对他人吐露心中的真话；至于自尊之所以必要，则是由于没有人敢向自己据实以对。”在这段谈及宗教，或者说信仰的时候我倒是觉得正因为这样人才会出现现代意识的模糊概念。变得以自己的意思去揣度别人，毫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心理，所以西方比东方看似更好了——因为他们的一种所谓的绅士文化。

徒重外在，对艺术所造成的戕害，就跟它在爱情里是一样致命的。

艺术的价值只有在我们对其加以倾听之时，方才呈现。一旦我们自己的同理心，能够跨越任何种类的藩篱艺术，自然也会成为一项普世皆宜的沟通语言。

所以现在去看看那些茶艺表演，不是花枝招展就是“群魔乱舞”，完全没有朴素的价值观。这就好像当初陆羽和常伯熊斗茶一样：一介山野粗人和满堂金盏玉器。对于官场气的人来说，常伯熊的“束发乌纱，锦衣华服”是对的；但对于一个茶人来说就是需要陆羽这样的“鹤衣野夫，粗瓦陋器”。仅仅只是还原本真，属于一种“返璞归真”的美。

突然我想到了唐悠悠的唐氏表演法则：不要让观众猜到剧情。

然冈仓对于艺术如是说：“这是一出戏剧该有的精神：让观众得知内情，台下的人，必须知道的比台上的人还多。”这是一种如何的心态，我实属不知，难道这就是所说的“普世皆宜的沟通语言”？

让我们轻啜一口茶吧，就让我们渴望无常而非无限；只不过，当事物之美横观眼前，若是我们痴傻不愿离去，却也难免。

因为——

流啊流啊，不停的流，生命之河，未曾停留。

呜呼哀哉，往生极乐，众生平等，无有不死。